收拾行囊 彭亦凡再出发

每周在院区间给患者查房，是彭亦凡图中的日常工作。

　　心里有梦想，他乡亦故乡。中国进入新时代后，一批批有理想、有担当、有作为的北京人，走出繁华舒适的大都市生活，投身到能够一显身手得偿所愿的地方，点亮人生，照耀前程，磨砺自己，温暖他人。本报自去年开办的“北京人在他乡”栏目，在落实“十九大精神”的今天，又注入了动感强劲的活力。我们的记者纷纷走进北京游子筑梦的生活，感受他们的锐意进取、苦干实干，听他们讲述内心流淌的他乡故事。今天，我们再次邀请您一起分享他们全新的人生经历，您会惊喜地发现：北京人在他乡，各个儿都是好样的！

　　这是彭亦凡的第二次“远足”。

　　2008年汶川大地震，他冲进灾区救援。回京后，同事叫他“彭大将军”，这让他有点难为情，觉得只是尽了医生的本分。但经历了那场生死接力，还是让他把好多问题都想开了。比如到过汶川的人都爱问自己：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？

　　去年，北京大学肿瘤医院开会，动员胃肠专业的医生参加中组部第十七批博士团到宁夏援建。会后10分钟，院办主任收到一条短信。“作为党员，我报名，家人也支持我！”一看发件人，是彭亦凡。

　　出发前，彭亦凡花了两千块钱，把自己的京牌汉兰达车托运到宁夏。车里塞满了他的生活用品：十几双鞋、好几大包真空压缩的衣服，甚至把家里的锅碗瓢盆电饼铛都捎上了。

　　“团里属我东西带得最多，人家说我比女同志还细致。”彭亦凡明白，援建不是出差，是要扎根。安顿好自己，踏踏实实在那里干几件实事。

　　彭大夫做事讲规矩

　　天气预报中的银川比北京暖和，但街头的银川明显比北京冷。现在是西部地区的冬天了，穿着厚厚的羽绒服，也有一种难以抵御的彻骨之寒。

　　在北京大学肿瘤医院，彭亦凡是胃肠肿瘤中心副主任医师，是彭大夫。但参加援宁博士团后，他到宁夏回族自治区人民医院（以下简称“区人民医院”）挂职副院长，既是彭院长，也还是彭大夫。

　　参与援建源自短信报名，但成行背后却是天时、地利、人和的结果。“你知道宁夏多少医院抢这个北京来的医学博士？”宁夏回族自治区组织部人才工作处副处长罗永峰坦言，“国家每年都往宁夏派博士，但医疗领域的一年就一个。人才一定要放在最关键的位置上，来了就是让他领衔。”

　　目前，宁夏回族自治区有三家三甲医院。其中区人民医院处在发展转型期。医院想组建肿瘤科室，还建起了肿瘤中心大楼，正需要人来指导。所以彭亦凡刚到，肩上的担子就比较重，既要做管理，建学科、配人才、采购设备，还要上手术台。

　　区人民医院西夏分院普外科主任医师马建文是北医的老毕业生。毕业后同学都留北京了，他选择回乡发展。再次见到校友，他最先感觉到变化。

　　“做胃肠道肿瘤手术时，全国各地都做腔镜下的微创治疗了。我们起步晚，还开大刀呢。彭亦凡来了，带着我们做胃结肠肿瘤腹腔镜手术，这是明显的改变。”

　　彭亦凡的京牌车也发挥了作用。区人民医院有5个分院，其中做外科手术的有3个分院，院间跨度动辄超过20公里。“他自己开车，在几个分院轮流跑。好几次疑难手术，我凌晨两三点给他打电话，街上已经没车了，他自己开车过来做，没推辞过。白天再回分院，给年轻医生开讲座，讲解手术。”

　　还有一点让马建文印象深刻，彭亦凡做事很爱讲“规矩”，而且说这两个字时还带有一股浓烈的京腔。这一点，在彭亦凡查房时就体现出来了。普外科有很多青年医生和实习生，他们写的病历彭亦凡不太满意。“大家都是做医生过来的，再忙也有时间给病人签字，也有时间写首次病程。规矩不能破，这是前人用血的教训留下来的经验。”

　　问到还没毕业的医院实习生：“你了解病人病史吗，几年级了？”“五年级。”“五年级也是个大夫了，知道什么是肠梗阻吗？”小伙子不敢说话。

　　“病人没见过，书应该是看过的。这个肠梗阻，是机械性的还是绞窄性的？”小伙子继续沉默。“不知道没关系，可作为一个外科医生，你应该直接告诉我，您问的问题我不知道，回家看书，明天告诉你！”听了这话，彭亦凡身后一群年轻医生都笑了。

　　挂职院长创建新模式

　　作为区人民医院西夏分院副院长，魏述军对彭亦凡说话直来直去、做事不拖泥带水的个性印象很深：“在督导工作时，他直接就说明了，我不怕得罪人！”

　　今年7月，国家卫计委对区人民医院进行三甲复审，医院处于复审冲刺阶段，彭亦凡是手术科室的督察组组长。每天到临床科室纠正问题，写整改报告。

　　“打个比方，我这个级别的领导，平时和某个主任谈问题也抹不开面子。可他不顾及这些，一下让我耳目一新，这恰恰是医院需要的。”魏述军眼中的彭亦凡，工作雷厉风行，“认为你不对，我就追到底。”复审过后，全院庆祝，被他批评过的人一样服气。

　　大家还振奋的，是区人民医院终于有了自己的多学科综合治疗MDT模式。这离不开彭亦凡和“娘家”北大肿瘤医院的支持。

　　彭亦凡到任不久，就陪着宁夏的院领导先回了一次“娘家”，宁夏需要什么，北肿全力支持。很快，宁夏急需的肿瘤专业人才直飞北京进修，北肿党委书记也亲自带专家到宁夏现场帮扶。

　　进修期间，放射治疗科医生张宇卉在北肿亲历了多场MDT讨论。她所震撼的是：“讨论会规格极高，不仅北肿院长亲自主持，呼吸内科、外科、放疗科、病理科、影像诊断科等大科室的专家也全在场，大家一起把疑难患者的病情讨论了一遍，我旁听都感觉收获巨大。”

　　张宇卉说，有了MDT，患者的治疗方案就不再是某个学科的单一结论，而是多学科集体讨论的结果。方案科学了，直接关系到疾病控制和患者生存。现在每周四下午，彭亦凡带着她们消化道肿瘤的MDT讨论会，坚持了一年，也形成了区人民医院的制度。

　　回到北京自己还是一座桥

　　记者采访了近十名与彭亦凡工作密切相关的医务人员，她们都希望彭大夫能留下来。但援建期即将结束，彭亦凡还是有点想家了。

　　他带记者参观了在区人民医院的宿舍。医院创造的条件非常好，是行政楼里一个三室两厅。房子很大，记者和他说话时甚至有点回音。彭亦凡带的东西确实不少，三个大衣柜都装满衣服，门口摆满了鞋，还有一个地方热闹，是他的厨房。

　　“锅都有点破了，这是北京家里用的，我拿它弄点鸡汤。这是面包机，法国留学时爱做面包，后来发现还能和面，我拿它蒸馒头，留点放冰箱里。电饼铛也有，咱北京人不是爱吃白烙饼吗？”

　　打开冰箱，里面有榨菜、腐乳、水饺。医院每天都有早餐，下楼就吃现成的，但他坚持在家做早点，因为“一个人过日子也必须有点仪式感”。

　　还有的，就是全院大夫恐怕都不知道，这个45岁的挂职副院长还在客厅里摆了游戏机，而且是两台，抽屉里有最新的游戏盘。一个人的时间很多，彭亦凡打游戏解解闷儿。再有，就是和其他挂职博士去郊区转转，看看贺兰山的风景，去黄河边走走。这些“挂友”们彼此照应了一年，也是真交情了。

　　总结这一年，彭亦凡觉得展现出了北京医生应有的素质，是时候回家陪陪家人了。记得第一次远征汶川时，女儿才4岁，有小朋友问她，你爸爸怎么不接你放幼儿园啊？那时孩子太小，答不上来，说爸爸干大事去了。今年，女儿13岁了，理解了老爸。明年，她就要中考了，彭亦凡的老母亲也78岁了。回到家他是顶梁柱，也能帮同是医务工作者的爱人分担点操持家庭的压力了。

　　罗永峰告诉记者，往年，博士团离开时都单独开一场欢送会，但今年是个例外：第十七批博士团的欢送会和十八批博士团的迎新会一起开。他笑称，会上的气氛可能有点“微妙”。“老同志”们心里充满了留恋和不舍，“新同志”的心情却是矛盾和不安的。可如果看到“老同志”援建期里做的事，他们会觉得这些锻炼和收获，是人一辈子的财富，再难复制。

　　“回到北京，援建也没结束。我还是那座桥，宁夏有需要，北京一直都在。”这周末，彭亦凡要回一趟北京，是给区人民医院在北京招聘人才。他笑称，这是“回家出差”了。本报记者 张骁 文并摄 J243